趣闪文言>历史小说>失忆蝴蝶 > Cater1楔子
    三月的平城,356路公交车和今年的春风一样久等不来。范奚把手揣进兜里,耸着肩又跺着脚,试图把耳朵藏进拢起的发丝里面。这样的天气,呼出去的热气很快就在空中变成蒸腾的水雾,也甚至可以在鼻尖凝华出一朵花来。隔着这层水汽,范奚看到四环路对面灯火通明的化学学院楼。她曾作为校报的小记者在这栋楼下采访过做手抓饼的大爷,也曾作为二手电动车的买方在这栋楼下等待过卖方来交付货物,更重要的是,这栋楼曾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她和江童的对话当中,从春天开始到秋天结束。

    她心想着,化学学院的楼里或许正有人在实验室搬砖的间隙,往嘴里塞一个r0U松饼;也或许正有人打算从侧门出去买一大桶冰淇淋边走边吃。这些都是江童曾经和她分享过的“m0鱼”时刻。她的大脑里没有计数器,但范奚肯定,这是她今年第一百次想起江童。咀嚼逝去的Ai情,是一项难以避免的心理活动,反复咀嚼则更显俗套。如果范奚与江童的关系也可以称之为Ai情的话,她是这项活动最忠实的拥趸。困在情网里的人、难以走出情伤的人,总是喜欢问“如果当初我没有如何/他或她没有如何,我们还会不会这样”,范奚也Ai这样问,不过她从未真情实感地分析过这个难以证实和证伪的命题,也从未试图通过塔罗或其他神秘学的途径来Ga0清楚她和江童之间的情感脉络,因为她对于此总是十分确信——不管她与江童之间曾出现过多少个选择的岔路,也不管他们彼此会做出多少种不同的选择,她与他之间都注定如此——谈不上开始,也遑论结束,既不曾成为恋人,也难以概括为普通朋友。现在的人喜欢将这种关系概括为“养鱼”或“备胎”,但范奚觉得这种说法不很贴切,“鱼”有被捞起的可能,“胎”有被用上的一日,但她和江童从来都不是对方的一种选项。

    她是江童的战俘,范奚这样觉得,并且是被抛弃的战俘。

    356路公交车终于到了。范奚抖抖肩膀,僵y地从兜里拿出手机,刷码上车。她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,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胡乱地从单肩包里掏出缠成乱麻的有线耳机,胡乱地将耳机线解开,又胡乱地戴上耳机,像是泄愤但更像恼羞成怒,在无法确认远在海外的江童是否也会“意难平”之前,她对自己单方面的执着感到羞耻。公交车终于启动了,范奚的视线终于再也看不到那栋楼了。但此时音乐软件嘲弄似的跳转到了《失忆蝴蝶》,“还未化灰的脸,留在梦中演变,回头就当做初次遇见”。Ai情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,但她确信她还会有很多想起江童的时刻,毫无办法,这是成为战俘的后果。